第62章 第 62 章(2 / 2)

皇上自然没有徐景珩的“慷慨而磊落,飘逸如游云”皇上听着徐景珩的啸声,只感觉身在云端超脱世界,坐直身体,右手拇指和食指插入口中,嗷嗷地叫,一会儿形声如鹰隼,一会儿若老虎幼崽,反正就是胸腔里鼓动着一种豪情,饱饱涨涨的,要发泄出来,要分享,要惊天动地。

远离尘嚣的冬日小河边,寒风吹动芦苇若流云,一身白练的指挥使,白胖胖肉嘟嘟的小孩子,群山是背景,山水在心中,这般盘坐纵情长啸,余庆领着几个侍卫听着,砸吧砸吧嘴巴,觉得,他哪天也要去冬泳一番。

就是不知道,指挥使光光溜溜,是怎么做到这般风流卓荦嗯嗯,可以学一学皇上的可爱霸道

余庆和几个下属对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一定没有指挥使的“独超然而先觉”,也没有指挥使那份儿“逸气奋涌,缤纷交错、空灵幽深,傲世忘荣”

余庆认命“吾等凡人也。”

下属认命“吾等凡人也。”

皇上心情好,就希望身边的人都欢喜,大喊一声“余庆,你们也下来游水。”

余庆意动,下属们意动。文老先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都下水,我给看着。”声音一落,人就落在皇上和徐景珩的跟前。

余庆和几个下属,一起大喊“谢文老先生。”快速地脱下来衣服,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河水里扑腾,一边游一边吼

皇上看得有趣儿“徐景珩,朕也要。文老先生,你怎么来了”

文老先生递给徐景珩一个酒葫芦,眉眼一耷拉“皇上和徐景珩出来玩,不带着文老先生,文老先生伤心。”

皇上一眼看出来文老先生故意装伤心。瞄一眼喝一口又喝一口的徐景珩,鼓着腮帮子“朕知道,有人来”

文老先生笑哈哈“是啊,还是女子哦。”

皇上“”

皇上跳起来就要去穿衣服。文老先生更笑“皇上莫怕。皇上要是一天不穿衣服,她们就不敢来。”皇上不懂,徐景珩要文老先生这流氓的架势,乐出来“这是男女有别,一般女子都会在意。但要是专门的女杀手,不会在意这些。”

男女有别,皇上模糊明白,就好比他要祖母和亲娘一起玩水,祖母和亲娘都不答应。有女刺客来,红衣侠因为他和徐景珩光溜溜,自己不来要文老先生来。

皇上觉得文老先生的流氓很好,又觉得徐景珩的警惕也对。不舍地看一眼河水芦苇,拉着徐景珩起身,重重叮嘱“朕和文老先生打架,徐景珩不要动哦。”

徐景珩“好。皇上打架加油。”

皇上就满意地严肃着小胖脸,照顾自己和徐景珩穿衣服,收起来帐篷,坐在小山丘上等人来。

冬日中午的太阳光淡淡,冷风如刀,收割众生。一片挣扎留到现在的树叶飘落下来,打着留恋的卷儿,无端的,整个天地间多出来一份寂寞孤单。

文老先生站在徐景珩的身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酒。皇上的眉眼平静,眯着的眼睛似乎是睡觉,却是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收入五感,空气间、枯枝间、草丛中,一丝丝异样的气息,都不错过。

文老先生是功力高深,感知敏锐;皇上是全凭本能,天生的本能,对于打架,对于杀气。徐景珩听着风中的声音,看他们两个一眼,坐下来,喝酒。

一呼吸,一刻钟,皇上纹丝不动。徐景珩喝得很慢,一口酒仿佛喝一辈子。眼前寒光一闪,皇上的小身影轻捷、矫健、动若脱兔。手里的小木剑出手,两把武器相撞发出“铿”的一声,对方似乎震惊于他的木剑为何没断,皇上却是手腕一扬,不顾自己胸前空门大开,以攻为守,剑尖直直地刺对方的咽喉。

这也是一种本能。皇上知道自己人小内力不足,还要保护一个人,要快速结束打架直取对方性命。

徐景珩的呼吸停住。文老先生一把文人扇子展开,飘忽间消去两个女子的脑袋,定定地看着皇上出手。皇上和对方已经出三招,碍于身形不够长,武器也不够长,处处吃亏,全凭身法灵活,动作快狠。

皇上还是一个小孩子,他们都不想皇上过早地杀人。但打架的经验,应该锻炼。

小山丘上杀机弥漫,两条身影翻飞。对方是刺客,会的就是杀人的招数。皇上打架,满心满眼只有两个字“杀人”,动作干脆利索,手里的木剑不是对准对方的脑袋 ,就是胸口和咽喉要害。但皇上到底是经验不足的小孩子,冷不防对方硬接他一剑,口中吐出来一个东西,一道细细的寒芒直奔面门而来

皇上直觉不能接触,却是来不及躲避

文老先生的扇子一扇,寒芒落在地上,当时那块地方就发黑,枯草死亡。

好毒的剧毒

皇上睁大眼睛,看着胸口中了他一剑的女刺客,叫文老先生一扇子取了脑袋,再看看地上的毒针,心里后怕,小胖脸“刷”地就白了。

刚刚皇上的木剑插在对方的胸口,要撤回来力道需要时间,躲开更需要时间。电光火石之间本能地避开要害,拿胳膊去挡。可即使是胳膊,中了这般剧毒,估计也撑不过一炷香。

皇上攥紧小木剑的手还是稳稳的,猛地扑到徐景珩的怀里,整个身体都开始抖。

徐景珩抱着皇上,眉眼安静。

赶来的余庆等人收拾那枚毒针,下去调查不提。皇上和徐景珩一起坐马车回来,一路上抱着徐景珩不放,天天喊着要闯江湖皇上,今儿是真的吓到。

江湖险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混江湖,是混命。皇上有了认识,江湖不光是纵酒狂歌,醉倚湛泸时一啸。

可是皇上晚上抱着徐景珩沐浴洗漱上床,人缓过来,更加斗志昂扬。

“徐景珩,朕不怕。”皇上一副越挫越勇的模样,整个小胖脸都发光“徐景珩,朕要名扬江湖。”

徐景珩放下一半的心,看着星空天井微笑“皇上名扬江湖,江湖人都知道,大明有一个白乎乎、胖嘟嘟、肉乎乎、圆滚滚的皇上。皇上龙腾四海,泽被苍生。”

白乎乎、胖嘟嘟、肉乎乎、圆滚滚的小猪崽儿皇上听完这慢吞吞的语气,说出来的,长长的形容词,嘴巴张大,反应过来,那个气啊。

“不是小猪崽朱载垣不是小胖猪崽”皇上气得大喊,伸手去抓徐景珩的鼻子,一按“徐景珩才是白乎乎、胖嘟嘟、肉乎乎、圆滚滚的小猪崽儿。”

“徐景珩不胖”

皇上气得捂住徐景珩的嘴巴,但徐景珩还有眼神。皇上气得拿脑袋一碰,脑袋碰到徐景珩的脑门上,“砰”的一声。那气急败坏的小模样,徐景珩面上安静,笑得肚子里肠子打结。

皇上“”皇上感应到徐景珩那份儿“欢乐”,气得“哇哇哇”叫,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地扑腾“朕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号”徐景珩没忍住笑出来。皇上气,委屈。皇上因为“小猪崽儿”的刺激,全然忘记今天的刺杀和闯江湖的大志气,临睡前的念头还是朕要长高长大,朕要闯江湖叫龙腾四海

熄灯时分来临,宅子里的烛火熄灭。夜空中星光闪烁,十二月月初的月牙儿弯弯。皇上呼吸绵长睡得香甜,真跟小猪崽一般。徐景珩放下心来,给皇上盖好被子就要睡觉,不防一群鬼鬼冒出来,一个个的都不认同地看着他。

太祖皇帝气坏了“徐景珩,你怎么能要朱载垣打架那是江湖人我就说你们经常这样出宫危险危险,你都不听。你以为我当初制定那么严格的皇家戒律,是玩闹的吗那都是拿命换来的教训”

太祖皇帝低声咆哮,鬼眼发红,鬼影子一晃一晃。其他的鬼鬼们给太祖皇帝壮胆,瞪大鬼眼死命瞪徐景珩。

徐景珩听完,轻轻一叹“太祖皇帝制定皇家人严格的出行规矩,饮食规矩,各种规矩。臣都明白。只臣认为,教育孩子不能全靠说。你规矩定的越多,小孩子越是要挣脱束缚。”

太祖皇帝“”

鬼鬼们“”

滋溜一下,全跑回去红石头,一个鬼影也没有留下。徐景珩“”徐景珩也没问,他今天一番活动,到此人已经疲惫不堪,闭眼就睡。

红石头里面的鬼鬼们面面相觑。汉太祖刘邦一拍大腿“大误大误。我们应该质问徐景珩,为什么皇上要去闯江湖我们的思维错了”

太祖皇帝已经意识到思维错了,冷哼一声“你当时怎么不提出来”

唐高祖也生气“吵架就是要一鼓作气。如今我们退回来了,就是输一个回合。现在想起来,晚矣。”

隋文帝另有看法“你们说,徐景珩真的没有内力爬山、冬泳,可以说是身体底子好。可是倒立,你们想一想,那可是荷叶上。我当年功力最盛的时候,也不敢不用内力玩倒立。”

几个鬼鬼都是战场上拼出来的皇帝,也都意识到不对劲儿。宋太祖更疑惑“你们发现没有,那天园子里的人,亲眼看到,也都不奇怪。好像徐景珩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奇怪一般。”

“我最纳闷的是,依照徐景珩的骄傲,即使有文老先生在,他也不会坐视皇上犯险,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他今天的行为,很不合理。”

太祖皇帝烦的挠头“徐达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后人。忒要人头疼。”

唐高祖思考一会儿,目光震惊“我相信,徐景珩就是没有内力,他也有其他能力,至少他有自保之力。”

一伙儿鬼鬼们一听,和大明太祖一起头疼。

鬼鬼们头疼,却又不敢打扰徐景珩,难得的安静。北京城一夜安宁,皇上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读书,和徐景珩打拳,用早膳,回去紫禁城。听余庆说,那是江湖一个杀手组织,里面一大半都是女子,其首领据说也是一个女子,和当年反叛的宁王后裔有关。

余庆面色肃杀“一般的江湖组织,不敢接北京和南京的单子。而昨天,不光是皇上这里有刺客。杨廷和杨阁老去刑部帮忙审案子,遇到装扮成举人妻子的女刺客,幸亏身边的御马监太监护了一下,才没有受伤。”

皇上一惊,得知杨廷和安全,才是放心。

皇上吩咐道“朕遇刺的事情不要声张,他们会害怕。”余庆犹豫一下,皇上就瞪眼。余庆知道皇上是怕不能再随意出宫,无奈地点头。皇上眉眼弯弯,唤张佐进来偏殿,接着吩咐“张佐派人赏赐御马监之人,代替朕去安慰杨廷和。再将宁王反叛的案卷都拿来朕看。”

“奴婢遵令。”张佐麻利地答应下来,脸上的笑容,那真是春天一般明媚灿烂,看得皇上忒奇怪。张佐的笑容那个大“皇上,奴婢只要一想,杨阁老因为被御马监的人救下来的心情,奴婢就乐。”

皇上矜持地微笑“嗯嗯,你去看看杨阁老正好。”皇上一点儿也不同情杨阁老,张佐就更开心,开开心心地看望杨廷和那憋屈的小心灵。

小太监拿来厚厚的一叠案卷,皇上一目十行翻得很快,皇上没当是大事儿,余庆也没当是大事儿,太祖皇帝气得跳脚大骂。

大明建国,和大唐一开始遭遇突厥人一样,北方边境不稳,蒙古大患。奈何太祖皇帝定都南京,对于北方边境的兵权,给谁都不放心,干脆在将军们的基础上,又以宗王出镇制度加以补充,形成“九塞亲王”

北平燕王、大宁宁王、太原晋王、大同代王、广宁辽王分布在从东北到西北的边防线上。各个藩王拥有军权,镇守边塞,人称塞王,每个王府配备三个护卫指挥使司、二个围子手所、一个仪卫司,约有万余人。

宁王朱权,太祖皇帝第十六子,其人骁勇善战。封地位于喜峰口外蒙古人城镇大宁,是绝对的军事重镇,“带甲八万,革车六千”,其属下的朵颜三卫骑兵更是大明骑兵中的精锐。

燕王起兵,必须拉拢宁王,许诺“事成,当中分天下”,宁王对燕王的助攻很大,不光兵马支援上,宁王文采好好,靖难的檄文就是宁王帮着起草的。然而燕王称帝后,如何能真的“中分天下”宁王也明白兔死狗烹,主动提出解除兵权,请求迁藩于苏州、钱塘一带颐养天年。

哪知道,燕王变成永乐皇帝,虽然也有内迁塞王的意思,就是拧巴着不同意宁王的要求,非要将宁王安置在南昌就藩。这就是宁王系与永乐一系产生矛盾的开始,世世代代的宁王都不甘心这份“流放”,世世代代的皇帝都防备宁王一系。

太祖皇帝大骂老四你个贼胚子,小人。皇上更在意的是,宁王的子孙,南昌宁王朱宸濠的反叛过程,尤其是这一段。

“正德皇帝在南京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巡游扬州。直至正德十五年八月,大玩一通后,在群臣的催促下答应回北京,九月,至清江浦,一时兴起,驾舟游玩,不慎落水染病”皇上不明白,落水会引发什么病症,这般严重

落水皇上也遇到过,那是皇上两岁那年陪皇太后游太液池,据卷宗记载,也和宁王一系有关。引发锦衣卫和东西厂清缴江湖组织,这也是余庆说,如今的江湖杀手,一般不敢接北京和南京的单子的原因。

宁王一系几代繁衍。朱宸濠被王守仁活捉,处以火刑。其体系并没有遭到清算,无直接参与反叛者发往凤阳看护皇陵,类似建文帝的儿子废为“建庶人”。

皇上看到朱宸濠的四个儿子被赐自尽,目前是旁支嫡系代理封地,认同余庆的猜测,这个江湖首领,是宁王的女儿或者孙女儿

当然,皇上对于这些都是不大在意,不乖乖,就砍脑袋。严嵩回来北京,西班牙总督和葡萄牙总督来拜见他,说他爹当年接见过葡萄牙总督,说两国友好,也没忘记葡萄牙人打他大明子民的事儿,还记着要打回去。

皇上最震惊,是见到兴王。,